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👌接受拆,但把我的攻搞成受不行👌

【剑三】天策·无归(一个严肃正直具有教育意义的故事

旧文

16.11.2   重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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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遇见那个叫秦无明的天策将军,是在一个雪夜的茶馆中。

老板娘招呼着周遭的流民,我与几个同门在此稍作歇息,也正好施针诊治其中的病患。

一人一骑忽地从无边夜色中脱出,那人勒马的动作激起一层雪,惹得老板娘惊呼出声。我正颤着冻僵的手提针,隔着桌上微微跳动的烛火朝来人看过去:红衣银甲,冠翎执枪——原是天策之人。

他翻身下马,叫了店小二牵了马去,还不忘道一声劳驾。转而向老板娘要了壶温酒,捡了门口的位置落座,同百姓交谈起来。言及狼牙肆虐,民不聊生,他叹了又叹,拿出身上所带财物,尽数布施流民。

我忍不住开口:“将军此行去往何处?身无钱财岂不行得艰难。”这番话来的突兀,不少人斜眼看向我,麻利地把手中的碎银塞入怀中一副以死相护的姿态。但是也有年长者不安地抬头看他,眼中有些许混沌的光涌动,缩着手不肯接。

乱世没有公平,人心多是自私。 

他越过半间茶馆投过目光来,然后提了桌上的酒壶起身,自顾自地走到这一方坐下,却不是接我前话:“不日前闻万花闭谷,有一批弟子随书圣出谷,投身战乱之中悬壶济世,不想能在此处遇上,”他顿了顿,接着朝我拱手一笑,“在下天策秦无明。”“杏林弟子,裴松之。久仰天策府威名。”我一面应他,一面收了针开始捣药。他谦逊地摆摆手:“手中兵刃再过厉害,也少不得伤病求医……”我停下动作,见他似乎尚有下文。他倒不矫情,伸了手臂过来:“这伤势恐怕挨不到潼关,有劳裴先生。”我这才注意到护腕上斑驳的血迹。刚刚还趴在一边昏昏欲睡的师妹反应迅速地递来金疮药,我小心地替他解下护腕挽起袖口,简单包扎过的地方已浸透血色。

师妹探头望了望,忍不住数落:“身体发肤受之父母,将军急于赶路,英雄却不是逞出来的……”他讪笑答:“路上寒风过厉,冻得没了知觉,并非要强忍。”

我正寻思要不要说点什么,流民中的一个女孩子怯怯出声:“将军可是要前往潼关哥舒翰大人处?”他温和地笑着点头:“等风雪势小便离开。”倚着女孩双眼半阖的老妪连连摇头:“潼关去不得啊!老身虽然不清楚前方战况,可安贼之众来势汹汹,潼关又处要塞,免不了一场恶战。天策府已经为大唐牺牲多少将士了,可这江山之势……”

她没说下去,末的各人心知肚明。惹得满座怅叹,纷纷劝说他不如归去。

待我为他上好药,戴回护腕后,他才不紧不慢地站起来,冲众人抱拳以谢,还是那张随和的笑颜:“诸位的好意秦某心领了,此去潼关,本来就不打算有路可回。所以之前的零钱碎银于我已是多余,大家只管收下。”

这下一室沉静,刚才还在据理力争的人们不约而同噤声。他满不在乎地伸展了一下手臂重新坐下。

年纪最小的师妹被吵醒,揉着眼过来扯着我的袖子小声问:“师兄,那个什么关这么危险,他不怕会死么?”我拍了拍小丫头的发顶,倾身同样小声地答:“或许是不怕的吧。天下乱,义士出,勇者无畏。”小师妹似懂非懂地打了个呵欠,回去窝在师姐怀中继续年少不知愁的梦。

“承蒙裴先生高看呐。”他跟着冒出这么一句,显然是听见了对话,我把灯拨亮了些,随口应声:“话自然是说与当得起的人。”心下却忽觉讽刺,我从前其实并没有如说的一般如何敬仰天策。大约是战争给人身若浮游的感觉,我才渐生出对江湖中人几近急迫的亲切感。

“我向来都极害怕死亡,因为过于不舍在人世中的那些牵挂。”他的目光落到身侧的竹帘上,以指轻叩桌沿,一席话坦诚非常,“有这么多人背井离乡避难,他们是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,此举是应该的。有人逃离,就要有人承担,苟且偷生比死更让我害怕。为将者,战死沙场,从来都是最光荣的宿命。”

我从未想过要去做担天下的人,一时竟不知如何接下去,心中波澜万千。

他大约也不是特意说与我听的,言罢俯仰一息,不等我有所表示便插进另一边尚未入眠的几个男人中,叫上几壶酒畅饮欢谈,偶尔高声一笑,又得在女人的埋怨声中压下嗓门。

我在灯下细细擦拭银针,过长的发不时自肩头滑下,又不厌其烦地拢回去。师弟直起身捏了捏撑得过久的腕骨处,睡了一轮已是凌晨时分。他看了一眼角落里那几个人,言语间有些感慨的意味:“第一次见如此豁然面对生死的人,换做是我恐怕早就满心沉重坐立不安了,哪里喝得下酒笑得出来!”

我捧着药舀轻笑一声,想告诉他,尔十六七岁的年纪,还是太过年轻。十年前的江湖,我见过女子也有不屈傲骨、清冷的华山满腔热血不寒、唐门杀手杀人不眨眼,赴死亦然……

江湖人轻生死,重离别。天下之大兜兜转转,有散必有聚,生离死别皆从容。我也曾一度以为,此能衡长久。

然而,“江湖”二字,终是碎于金戈铁马,散于战火硝烟,葬了多少人浩气长存、自在逍遥的慷慨侠气,也葬了一个风起云涌的时代。

所以我答:“也许他只是觉得,人生得意须尽欢。”

尽此贞节,生死无悔,怎的不算得意?

不知过了多久,我再往那边看去,几个人都已倒地不起,只有他还盯着空空酒壶若有所思。

素音冰弦静静伏在案上,我沉思片刻,覆手弦上。指弦相触,拨出一串清响,声声珠玑,连成一曲《白雪》。对于“钟鼓馔玉”已是昨日的靡靡大唐,而今这一曲素音酒半盏且算奢侈。清醒着的只有两人,两处缄默,一时间天地惟有落雪与《白雪》相和。

《白雪》不是什么惊世绝唱,我也没有超凡琴艺,浮云柳絮般的音韵只作一句诀别赠他。

风雪随着琴声急缓起伏,终于在接近尾声的轻挑慢捻中低了下去。他悄然站起,掀开门口布帘出去牵马,甚至没有惊动打瞌睡的店小二。

他要走了。一路向北,不需一日便可至潼关。

我经历过太多离别,连道别的话都需要斟酌一下悲情的分量。而这一次,面对这个相识不过数个时辰的人,却觉得如别无限江山。

晨曦在末处的弦音中挣破天际,我抬眼往外看去,见白马银枪,一道威风凛凛的身影。身后初照铺在雪上,虽仍然暗沉,却有一番天地阔远的万丈豪情。

我无端遥思起此时的四海九州,千家百户——有婴孩在哇哇坠地,有妇人在操持锅碗瓢盆,有侠士挟刀剑隐于市集,有少女行于环佩伶仃,有老人在叹息长眠……浮生万象,都在此刻苏醒开启。

他没有回头,径直策马而走。迎着朔风,每一步都无比坚定。

四下旷野,只有他一人不大的声音远荡散开,传到我耳中,却如雷贯耳,掷地有声——

“长河落日东都城,铁马戍边将军坟。
 尽诛宵小天策义,长枪独守大唐魂。”

那是回应我的道别,亦作别万里河山。这片还未得光华普照的天空,但存信仰。

乱世不会结束,四方意起的高歌声,余响不绝。

-END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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